2008, 3-30 , 星期日

文章分類:舊文章

林覺民,生於1886年,死於1911年,廣州革命敢死隊隊長,返回廣州前原就讀於日本慶應大學哲學系…..

 

黃花崗起義之前,林覺民在從香港至廣州之船上有曰:

「此舉若敗,死者必多,定能感動同胞。今日同胞,非不知革命為救國
惟一之手段,不可一日緩,特畏首畏尾,未能斷絕家庭情愛耳。今試
 以余論,家非有龍鍾老父、庶母、幼弟、少婦、稚兒者耶?願肯從容
 就死,心之摧割,腸之寸斷,木石有知,亦當為我墬淚,況人耶?推
 之諸君,家族情況,莫不類此,甚且身死而父母、兄弟、妻子不免凍
 餒者亦有之。故謂吾輩死而同胞尚不醒者,吾決不信也。嗟乎!使吾
 同胞一旦盡奮而起,克復神州,重興袓國,則吾輩雖死之日,猶生之
 年也。寧有憾哉,寧有憾哉?!」

如果你不到二十歲,你可能沒有在課本裡面讀過這一篇與妻訣別書,不過,我們小的時候,可是被放在課本裡很顯著地位的一篇文章。

我小時候讀的時候,可能是因為我做人比較機車,我總是會想,林覺民覺得自己的犧牲是有價值的,但陳意映呢?活著的摯愛在無數個夜晚輾轉反側的時候,會不會覺得她的犧牲是值得的呢?

看我部落格的網友不少都很年輕,你可能看到不是白話文的文字就覺得懶得繼續下去,但這次,就請你多多體諒一下,花個十分鐘好好看一下吧。看看這份九十七年前寫出來的 人生最後的一封情書吧…..

與 妻 訣 別 書
林 覺 民

 

意映卿卿如晤:

 

吾今以此書與汝永別矣!吾作此書,淚珠和筆墨齊下,不能竟書而欲擱筆!又恐汝不察吾衷,謂吾忍舍汝而死,謂吾不知汝之不欲吾死也,故遂忍悲為汝言之。

 

吾至愛汝,即此愛汝一念,使吾勇於就死也。吾自遇汝以來,常願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屬;然遍地腥羶,滿街狼犬,稱心快意,幾家能夠?語云:「仁者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吾充吾愛汝之心,助天下人愛其所愛,所以敢先汝而死,不顧汝也。汝體吾此心,於啼泣之餘,亦以天下人為念,當亦樂犧牲吾身與汝身之福利,為天下人謀永福也。汝其勿悲! 

汝憶否?四、五年前某夕,吾嘗語曰:「與其使我先死也,無寧汝先吾而死。」汝初聞言而怒;後經吾婉解,雖不謂吾言為是,而亦無辭相答。吾之意,蓋謂以汝之弱,必不能禁失吾之悲。吾先死,留苦與汝,吾心不忍,故寧請汝先死,吾擔悲也。嗟夫!誰知吾卒先汝而死乎!

 

吾真真不能忘汝也。回憶後街之屋,入門穿廊,過前後廳,又三、四折,有小廳,廳旁一室,為吾與汝雙棲之所。初婚三、四月,適冬之望日前後,窗外疏梅篩月影,依稀掩映。吾與汝並肩攜手,低低切切,何事不語?何情不訴?及今思之,空餘淚痕。又回憶六、七年前,吾之逃家復歸也,汝泣告我:「望今後有遠行,必以具告,我願隨君行。」吾亦既許汝矣。前十餘日回家,即欲乘便以此行之事語汝;及與汝對,又不能啟口。且以汝之有身也,更恐不勝悲,故惟日日呼酒買醉。嗟夫!當時余心之悲,蓋不能以寸管形容之。

 

吾誠願與汝相守以死。第以今日時勢觀之,天災可以死,盜賊可以死,瓜分之日可以死,奸官污吏虐民可以死,吾輩處今日之中國,無時無地不可以死,到那時使吾眼睜睜看汝死,或使汝眼睜睜看我死,吾能之乎?抑汝能之乎?即可不死,而離散不相見,徒使兩地眼成穿而骨化石;試問古來幾曾見破鏡重圓?則較死尤苦也。將奈之何!今日吾與汝幸雙健,天下之人,不當死而死,與不願離而離者,不可數計;鐘情如我輩者,能忍之乎?此吾所以敢率性就死,不顧汝也。

 

吾今日死無餘憾,國事成不成,自有同志者在。依新已五歲,轉眼成人,汝其善撫之,使之肖我。汝腹中之物,吾疑其女也;女必像汝,吾心甚慰。或又是男,則亦教其以父志為志,則我死後,尚有兩意洞在也。甚幸!甚幸!

 

吾家日後當甚貧;貧無所苦,清靜過日而已。吾今與汝無言矣!吾居九泉之下,遙聞汝哭聲,當哭相和也。吾平日不信有鬼,今則又望其真有;今人又言心電感應有道,吾亦望其言是實。則吾吾之死,吾靈尚依依汝旁也,汝不必以無侶悲!

 

吾愛汝至。汝幸而偶我,又何不幸而生今日之中國!吾幸而得汝,又何不幸而生今日之中國,卒不忍獨善其身!嗟乎!紙短情長,所未盡者尚有幾萬千,汝可以模擬得之。吾今不能見汝矣!汝不能舍我,其時時於夢中得我乎!一慟!

辛亥三月二十六夜四鼓意洞手書

不論政權、歷史怎麼輪替和演變,烈士的犧牲真的值得嗎?

則吾輩雖死之日,猶生之年也。寧有憾哉,寧有憾哉?!

這讓我想起前幾天在留言版上有網友大言不慚的一邊享用言論自由和政黨自由,一邊丟出一句「誰還在乎鄭南榕!」

連我這種每天嬉笑怒罵的人,也會停下來尊敬願意用自己生命捍衛理念的人。

https://tinyurl.com/2wlr58
(維基百科的鄭南榕條目)

鄭南榕死了,所有有良心的台灣人都為他同聲一哭,流下了感佩的熱淚。一九八九年四月七日,鄭南榕為台灣而死,台灣人請不要忘記這一天。 

(本文原刊於自由時代週刊)

但十九年後,鄭先生奉獻生命所協助和寄予希望的人,竟說出「誰還在乎鄭南榕」,這豈不是莫大的諷刺嗎?

鄭南榕願意為了言論自由而獻出生命,他覺得這是值得用生命捍衛的理念。但葉菊蘭呢?活著的摯愛在無數個夜晚輾轉反側的時候,會不會覺得她的犧牲是值得的呢?

特別是,當她看到「誰還在乎鄭南榕」,這樣連我這個旁人看到都覺得無比淒涼的網友發言時,她會覺得這犧牲是值得的嗎?

我不知道。

每一滴的烈士血,背後卻是無數的情人淚…….

或許烈士的宿命就是被人遺忘,但對於那些竟然能夠活著看到烈士被人遺忘的情人遺眷而言,或許這才是最大最大的無奈吧。

Lucifer

烈士犧牲之後,後來的歷史總是被政客操縱,被人民遺忘,但感謝網路,我們現在有了維基百科和部落格,至少,那些沒有將烈士遺忘的人,可以表達我們的敬意。

僅以此文獻給消失的青年節和從來沒有誕生過的言論自由日,以及那些願意用生命捍衛自己理念的烈士們!

後記:這是後來發生的事情…..

廣州起義失利後,林覺民的岳父連忙派人送回消息,陳意映懷著八個月身孕遷至光祿坊的早題巷。

一天清晨,陳意映拿到這封藏在西醫注射用的不鏽鋼針盒的信時,萬念俱灰。

林覺民犧牲不到一個月,陳意映含悲生下次子林仲新。由于悲傷過度,兩年後,陳意映抑鬱而終。不久,他們的長子林伯新也患病夭亡。

……

「作為凡人,我不想沾祖父的光。祖父是偉人,但我們只想平靜地生活。」面對記者的來訪,林蘭婉拒了。作為林覺民的孫女,林蘭一向十分低調,常有記者來訪,她通常請樓下的保安給攔下了。

好文傳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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